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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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安紅紅差點被肩膀上的手嚇得跳起來,連忙回頭一看,原來是穆承予。

“哎呀媽呀可算見到人了!”安紅紅第一次覺得穆承予的嘴臉這麽親切,連忙拉著他的胳膊,語無倫次道:“我我我剛剛看見鬼了那鬼太厲害了搞得我都不能動差點死掉了!你看你看那個鬼就在那兒……”

誰知等安紅紅回過頭去,那白影就仿佛從未出現過一樣。“怎……怎麽回事兒……剛剛還在那兒的……”

“行了行了,大半夜的不睡覺整天裝神弄鬼……”穆承予拎著安紅紅的衣服領子,拖著他往帳篷走,“要不是怕明天丟一個人老師會怪罪,我才懶得管你。”

帳篷裏的燈雖然昏黃,但卻真實的刺眼。安紅紅揉了揉額角,回想起剛剛經歷的那一幕還是覺得有些不可置信。以前他一直是一個根正苗紅的唯物主義者,可現在他就是一個他曾經根本不相信的存在,他一直在刻意回避這個真實存在的問題,直到今天,他才意識到躲避並不意味著不被困擾。既然他已經從一個一無是處的普通人變成了淩駕於眾生之上的神,他就必須面對這個可怕的問題:世間的魔與鬼。

那麽……他剛剛碰到的那個東西到底是普通的鬼還是……欲魔?沒有前世的記憶,也沒有通天的神力,作為一個有重任在身的神,安紅紅覺得自己實在是太失敗了,就像做人一樣失敗。

安紅紅熄了燈,面朝帳篷壁側躺著,正想著明天早上得早點起床告訴程澄今天的事情,躺在身旁的穆承予突然不耐煩的翻了個身,打開兩人中間的小臺燈,暴躁的看著他:“你知不知道你很吵?”

怎麽老子想事情腦電波還能幹擾到你嗎?!安紅紅也坐了起來,同樣不耐的看著穆承予,自從明白了自己身負重任開始,安紅紅就覺得這些凡人的瑣事根本不值一提:“我好好的睡我的覺,既沒動也沒說話,我怎麽就……”

話還沒說完,只聽安紅紅的肚子又“咕……”一聲響。

安紅紅:“……”

穆承予不屑的指著他的肚子:“我冤枉你了嗎?”

神仙可以辟谷,而他……暫時還是會一頓不吃餓得慌。

“這能怪我嗎?!”安紅紅突然反應過來誰才是讓自己沒有吃上飯的罪魁禍首,頓時火冒三丈,“要不是你讓我搭帳篷,我能錯過晚飯嗎?!”

穆承予眸光閃了閃,爬起來從包裏翻出一個飯盒扔給他:“控制好你的肚子,它要是再發出聲音,我就把你扔出去。”

安紅紅悻悻的接過飯盒,誰扔誰還不一定呢你這愚蠢的凡人!飯盒打開,裏面整整齊齊的擺著兩排壽司,雖然已經涼了,但仍擋不住飄逸而來的香氣。安紅紅興奮的捏起一只扔進嘴裏:“我靠……金槍魚壽司!”

一邊狼吞虎咽的往嘴裏塞,一邊嘟囔著問穆承予:“這金槍魚壽司是不是老師帶的?我今天聽程澄說老師帶了壽司來吃……”

穆承予背對著他躺著,像沒聽見一樣。

安紅紅越吃話越多:“我就說穆承予你這人其實不地道,本來食物就不怎麽夠,你居然還給自己私藏一盒……”

“不過你要是不藏的話,我也就吃不到了呵呵呵呵……”

“哎你說這壽司是不是師娘做的啊,我覺得老師那副大老粗的樣子做不出來這麽好吃的東西……嘖嘖……老師可真幸福啊,有個這麽賢惠的老婆……”

“哎我說你這次來沒帶什麽吃的嗎?咱們學校追求你的女生可不少啊,隨便讓人送點東西都夠吃好幾天的了……”

穆承予青筋暴起:“閉嘴!”

安紅紅:“……”

第二天一早,安紅紅是被穆承予揪著耳朵拽起來的。

安紅紅滿肚子的起床氣,張牙舞爪的發牢騷:“你特麽的有病啊!拽我耳朵幹什麽!”

穆承予嫌棄的用紙巾擦了擦手:“全隊就等你一個人了。除了吃就是睡,豬都過的比你又修養。”

安紅紅深吸一口氣,爬起來穿衣服收拾東西,爺不跟他計較,不跟他計較……區區一屆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凡人,竟敢辱罵天神!等老子回到天上,一定要讓你三百世都輪回進豬圈裏!

收拾好行裝,便整隊出發。穆承予帶著安紅紅等十名隊員從東側的小路出發,而老師則帶著十一名隊員從西側出發。安紅紅原本打算今天早上再路上好好跟程澄說一說昨晚的事情,誰知道程澄卻被分進了老師隊,如此一來,只能等到晚上回來再詳談了。

因為野外拓展訓練並不是普通的春游秋游,它旨在激發人體的潛能,所以行進速度以及隊伍紀律都有嚴格的要求。雖然不至於跑步前進,但也和競走的速度差不多了。走了一個多小時,終於到了攀巖的地點,穆承予安排了副隊長帶頭,他殿後,並且告誡大家盡量節省體能,勻速前進。

安紅紅雖然仙靈附體,但這副皮囊到底還是肉體凡胎,而且還是常年缺乏鍛煉的手無縛雞之力的肉體凡胎,早就累的上氣不接下氣快要癱在地上了。要是能用神力飛的……恐怕早就在山頂曬太陽了。

由於體力不支,安紅紅一直落在隊伍最後,和前面的隊員至少相差了二三十米。當然,身為一位盡職盡責的隊長,穆承予一直寸步不離的跟著這位身體最孱弱的隊員。

“你早上沒吃飯啊?”穆承予爬幾步便要停下來等安紅紅一會兒。

“我……我……”安紅紅兩手叉著腰,氣喘噓噓:“我當然吃了……關鍵……關鍵是你們爬的太快了……”

穆承予腳步頓了頓,回頭問道:“你真的很累?”

安紅紅點頭。

“是不是很想休息一下?”

安紅紅眼冒精光,點頭如搗蒜。

穆承予勾了勾唇角:“別再癡心妄想了。”

安紅紅:“……”不讓休息那你麻痹你問我幹嘛啊!賤婢!

又這樣半死不活的堅持了一個多小時,安紅紅始終還是無法跟上前方的隊伍,拖累的穆承予也無法歸隊。“現在已經十一點半了。”穆承予靠在路邊的大樹上,伸出手腕看了看腕表,“我們必須趕在十二點休整之前和大部隊匯合。粗略估計,由於你這個廢人的拖累,我們恐怕已經和大部隊脫離了二三百米了。”

安紅紅趴在地上:“那……那怎麽辦?”

穆承予不屑的瞥了他一眼:“就你這德行,讓你加快速度趕上隊伍是根本不可能的……我們只能抄近路了。”

他們原本走的這條路雖然是個陡坡,但危險系數並不高,只是爬起來比較耗費體力而已。而穆承予所謂的近路,在距離上大概只有原路的一半,可是卻比鄰懸崖,腳下碎石無數,十分危險。

“快點起來,我們得走了。”穆承予帶好遮陽帽和防風鏡,低頭對安紅紅說道。

“不……不行了……我站不起來……”安紅紅瞇著眼睛賴在地上。

穆承予走了過來,腳踩在幹枯的樹葉上發出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,安紅紅以為他又要把自己拉起來趕鴨子上架的時候,卻在面前看見一張寬闊的後背。

穆承予把背包掛在胸前,背對著安紅紅蹲下來,扭頭道:“上來。”

安紅紅驚得一下子跳了起來,結結巴巴道:“你你你你要背我?”

“不然呢?你以為我現在在幹嘛?”穆承予不耐煩的瞪了他一眼。

“可是……”

“少廢話!快點上來!”穆承予一邊發牢騷一邊向安紅紅這邊挪了挪,“我從來沒遇到過像你這樣的隊員,就算之前的女隊員也沒你這麽嬌弱……”

安紅紅頓時老臉就有些掛不住了。雖然說穆承予這人平時挺雞婆的,但關鍵時刻還是蠻仗義的。自己連跟他萍水相逢都算不上,甚至還有些小矛盾,他竟然都能這麽不計前嫌的幫助自己,還是在這種危險的攀巖道路上……

同樣身為男人,自己怎麽就這麽沒出息呢?況且……他還是一屆神仙呢!安紅紅嘆了口氣,連忙從地上爬了起來,感激涕零的對穆承予搖了搖頭:“我不用你背,我自己能走!”

穆承予轉過頭定定的看著他,眼中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:“你……特麽的能走還耽誤這麽長時間!!”

安紅紅:“……”

按照穆承予的規劃,兩人選擇了那條近但是卻有些危險的路。能給人行走的只有一條寬度不到半米的土坡,路上還布滿了山上滾下來的碎石,稍不註意就會被絆倒。而這條小路的左側,就是深不見底的懸崖,這要是掉下去了……屍首恐怕都找不到。安紅紅嚇得兩股戰戰:“這……這也太恐怖了啊啊啊啊……”

穆承予走在他前面,將外套脫下來綁在腰上,遞給他一只袖子:“抓住。”

安紅紅緊緊捏住穆承予遞過來的袖口,原本就累的腿軟,現在兩只腳更是不聽使喚了:“怎怎怎怎麽辦我覺得我要掉下去了……”

“少廢話。”穆承予聲音低沈,明顯一副懶得搭理他的樣子。

安紅紅訕訕的閉了嘴。山下雲霧繚繞,仿佛仙境一般,走著走著,安紅紅倒也不覺得這懸崖有多麽恐怖了。最重要的是……他突然想清楚了一件事情。

自己就算掉下去了……也是可以飛上來的嘛!有了這個特技飛檐走壁對他來說都不是什麽難題!安紅紅輕蔑的瞥了一眼前面那個小心翼翼但步履穩健的背影,呵呵呵呵愚蠢的凡人,好好瞧瞧老子的“輕功”吧!

“你怎麽……突然走的這麽快?”穆承予奇怪的回頭看著面色興奮健步如飛的安紅紅。

“我……我現在突然覺得渾身輕松,而且一點兒也不害怕了。一口氣翻五座山,不費勁兒!”

穆承予眉頭擰了擰:“別走那麽快,這裏很危險。”

“危險個毛線啊……”話還沒說完,安紅紅就樂極生悲的被前面的石頭絆了一跤。當然,後果就是他半個身子都被甩下了懸崖,只剩兩只手緊緊的攀住崖壁。

穆承予一驚,連忙蹲下拽住安紅紅的兩只手臂往上拉。奈何當人身體完全墜入空中的時候,身體失重會讓施救者感到更加的沈重。盡管安紅紅看起來很瘦弱,但是這樣半掛在懸崖仍然會讓穆承予使不上力氣,想要把他拉上來就更是難上加難。

“抓……抓緊我的手,不要松手!”穆承予咬著牙,額頭都被緊張出了汗滴。

“你……你放手吧,不要管我了……”

“說什麽傻話!我怎麽可能不管你!”穆承予表情猙獰的怒斥安紅紅。

安紅紅嚇得一個瑟縮:我……我的意思其實是你只要放手,我就能飛上來了……

不知道這樣僵持了多久,安紅紅覺得自己的手臂都要麻了,穆承予依然死死的抓住自己的手腕。盡管臉色煞白汗如雨下,卻依然不放手。

安紅紅靜靜的看著懸崖上方表情漸漸絕望起來的穆承予,心中感慨萬千:“穆承予……你放手吧。你放心,我不會那麽容易死掉的……我……”

“別……別說……傻話!”穆承予牙關緊咬,這幾個字蹦出來的非常艱難。

看著這樣的穆承予,安紅紅突然覺得,自己之前大概真的是誤會他了。一直以為他是那種仗著自己是高富帥玩世不恭的公子哥,沒想到……他其實是個心地善良的人。這個地方荒無人煙,就算他不管自己讓自己掉下山去,對他也不會有什麽影響。而穆承予……卻依然死死不肯放手。

安紅紅頓了頓,準備向穆承予攤牌。雖然自己是神仙的事情程澄交代過必須保密,但在這生死關頭,那些所謂的秘密早就不值一提了。“穆承予,你放手吧。其實我沒那麽容易死的,因為我是個……”

話還沒說完,只見穆承予突然瞪大了眼睛,驚呼一聲,懸崖上方的身體脫離了支撐點,整個人跟著墜在半空中的安紅紅一起掉了下來。

安紅紅發現,越是在這種驚心動魄的時候,自己反而越冷靜了。兩人手拉著手下降了兩三米左右,安紅紅就及時催動神力,拉著穆承予的胳膊,縱身一躍,從懸崖下方平穩的回到了懸崖上的地面上。整個過程連兩秒都不到。

安紅紅瞥了一眼身旁早已目瞪口呆的穆承予,扭過臉甩了甩胳膊:“這個……胳膊都有點麻了。”

穆承予依然呆呆的看著安紅紅的臉,不做聲。

揉了揉胳膊,安紅紅有些抱歉的看著面前臉色煞白的某人:“你……你沒事吧?”

穆承予左顧右盼的看了看,眼神才漸漸聚焦,聲音嘶啞,結結巴巴的說:“我……我剛剛以為,我們倆就要死了。”

安紅紅訕笑:“是……是啊,還好福大命大。”

“但是……”穆承予目光灼灼的盯著安紅紅的眼睛,“但是我剛剛明明覺得,我們已經從懸崖上掉下去了,怎麽……怎麽現在又上來了?”

安紅紅擺了擺手:“呵呵呵……你的幻覺,幻覺,不是你把我拉上來了嘛……”

“不對!”穆承予突然高聲呵斥,眼睛瞪得像銅鈴似的。

“怎……怎麽不對了?”安紅紅往後退了退,尷尬的看著他。

“剛剛……我感覺我是被你拉上來的!可是我們兩個明明都已經掉下懸崖了,怎麽可能還能上來!這一切根本就不科學!”穆承予怔怔的伸出手掌,手掌上長時間拉著安紅紅的手留下的紅印依舊還在,“手上的痕跡也在,這就證明剛剛根本不是幻覺!你真的被石頭絆倒掉了下去!我也真的拽住了你!我們兩個人最後一起掉下了懸崖!但是……為什麽我們現在能完好無損的站在這裏?!我們……是怎麽上來的?!”

安紅紅撓了撓頭,訕笑道:“是……是啊,我們是……怎麽上來的?”

穆承予的雙眼漸漸恢覆了神采,目光也由剛剛的迷茫變得堅定起來,那慣常的自信再次登上他的面龐。穆承予笑了笑,突然捉住安紅紅的手腕,一字一頓道:“你……到底是什麽人?”

作者有話要說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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